8、第 8 章

  寝殿内,宫人跪了一地,鸦雀无声,萧衍之沉着脸,视线始终落在床榻上。

  帷幔薄纱内,桑晚高热不止,眉头紧锁,精致的面庞此刻血色全无。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金鳞卫押来背着诊匣的南国太医。

  而立之年,鬓角竟生了几缕白发。

  钟旭躬身跪地:“见过陛下。”

  萧衍之仍透过薄纱看着桑晚憔悴的面孔,安顺跪在萧衍之身侧,将方才宫门外突发的事逐一讲给钟旭。

  末了,补充道:“箭矢目的性极强,刻意掀开白布,周皇后可怖的脸和另外两位皇子,怕是让姑娘瞧见了。”

  钟旭诚惶诚恐,南国改建南都,他自然也变成南都府郡的医官。

  “请容臣先为姑娘把脉。”

  萧衍之将桑晚的细腕缓慢拿出,钟旭膝行两步上前,附上巾帕,这才落指诊脉。

  宫变那日,也是钟旭给桑晚看诊,已经见过一面。

  谨记着,她已不是南国三公主,跟着晋国侍从,唤一声姑娘。

  殿内安静到落针可闻,萧衍之神色难辨。

  半晌后,钟旭收回巾帕:“回陛下,姑娘此刻应还陷于梦魇之中,脉象极其紊乱。”

  萧衍之侧头,幽深的眼睛看向钟旭。

  钟旭叩首,忙道:“梦魇时,情绪真实且波动极大,若要尽快唤醒姑娘,怕得在后溪穴施针,以疼痛使其清醒。”

  “还有其他法子吗?”萧衍之问。

  钟旭缓慢摇头:“若等姑娘自行清醒,恐耗心智。”

  宫人将桑晚送至床榻时,帝王震怒,下旨杖脊负责扇盖白布的侍卫。

  杖脊之刑,受刑过后与残废无异。

  萧衍之淡淡扫了眼殿内,“闲杂人等,都滚出去。”

  片刻功夫,殿内只余元德清,安顺及锦书三人,还跪着未动。

  萧衍之习武,通识穴位。

  伸出右掌,命令钟旭:“落针。”

  元德清这才明白帝王之意,叩首劝道:“陛下万不可损伤龙体,奴才愿代为试针。”

  钟旭也不敢在皇帝身上施针,忙跟着磕头:“微臣不敢!”

  萧衍之蹙眉,声音满是威压:“违抗圣意,按大晋律法,该如何处置?”

  元德清还是叩首的姿势:“回陛下,按律当斩。”

  萧衍之:“钟太医……”

  帝王刻意放慢了语调,却让人不寒而栗。

  钟旭硬着头皮:“臣遵旨!”

  他跪着从诊匣内取出针匣,银针顺着帝王右掌第五指指关节后侧,缓缓深入。

  额角满是冷汗,强稳住手腕施针,不敢抖动。

  余下三人虽都跪着,都紧张看向帝王面孔。

  想不到帝王宠爱之心,竟到此地步。

  萧衍之闭了闭眼,缓慢吐出一口浊气,示意钟旭取走银针。

  “朕允你落针,但只这一次机会,她醒,朕保你官途坦荡,若不醒,就去宫门外给周皇后陪葬。”

  钟旭后退两步磕头,不知该如何应答,“臣、臣……”

  伴君如伴虎,他如今才是真的切身体会到了。

  钟旭并非给皇帝诊脉的太医,只是末流之辈。

  但萧衍之不像南国先帝那般愚昧,仔细查过太医的生平履历,这才选中钟旭。

  萧衍之:“朕惜才,不想让明珠蒙灰,你亦无退路可言。”

  安顺起身掀开帷幔,桑晚苍白的面容看的帝王心头一紧。

  元德清给钟旭递去针匣,宽慰道:“钟大人,做了方有一线生机。”

  从医多年,钟旭从不屑能爬多高,故而空有一身真本领,却无用武之地。

  日日去太医院点卯,却被后来者居上欺压。

  皇后意图蒙蔽圣心,将他唯一的女儿进献给帝王,他也在太医院得到擢升。

  ——升去给后宫不受宠的妃嫔请平安脉。

  钟选侍,进宫三年,未承君恩。

  他去请脉,却要跪诊自己的女儿,父女俩每每见面终以泪洗面。

  宫变国破,女儿身为宫妃,下场自然不会有多好,钟旭日日揪心。

  他朝萧衍之磕头,“臣愿一试,但姑娘若未醒,臣的尸首就算扔去乱葬岗喂狗,也不愿陪葬皇后,求陛下允准。”

  “准。”

  钟旭看了眼桑晚,他是知道三公主的,亦是个可怜人。

  萧衍之握住桑晚无力的手,银针缓缓刺入。

  桑晚梦中吃痛,想要抽回手掌,却被萧衍之稳稳握住,无法乱动。

  哭声渐响,床榻上瘦弱娇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