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梦里,入目间一片苍茫的白。

  他迟疑的伸出手,却只抓住几片冰凉的雪花。

  耳边依稀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李承乾回头望去,却看见另一个自己。

  年迈的承乾帝愤怒又无助的砸碎了祈福用的长明灯,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君后枯坐在凤仪宫的床榻上。

  怀中人轻得像纸糊的一般,雪白中衣下,那截伶仃的腕骨刺得他心口生疼。

  太医和宫人们跪了一地,满殿都是压抑的抽泣声。

  李承乾永远不会忘记。

  那是乾和六十二年的立冬,霏霏的初雪,落在杜若卿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睫上。

  “卿卿...”睡梦中的李承乾突然痛苦的皱眉,无意识地往杜若卿怀里蹭,“别抛下朕......”

  杜若卿按摩穴位的手指顿住,刚要俯身询问,耳边却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卿卿——!”

  李承乾从梦中惊醒,猛的坐起,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冷汗浸湿了衣袍。

  “圣上...可是梦魇了?”微凉的手抚上他额头,“怎么出这么多汗?”

  李承乾一把攥住那只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直到杜若卿吃痛地轻哼,他才如梦初醒般松手,转而将人狠狠揉进怀里。

  李承乾的身体细微的发着抖,声音听上去支离破碎:“卿卿,对不起,朕不是有意的,朕梦见......”

  话到舌尖又咽了回去。

  他不能说梦见杜若卿死在自己怀里,更不能说梦见自己抱着冰凉的尸体走过九重宫门,那是上一世的梦魇,不该成为这一世的负担。

  “卿卿,朕梦见......你不要朕了,你会弃朕而去。”

  杜若卿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李承乾。

  九五之尊蜷缩在他怀里,发丝凌乱,衣袍皱褶,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

  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蒙着层水雾,倒映着他的身影,像随时会破碎的琉璃。

  犹豫片刻,杜若卿跪立起身子,用力拥住李承乾,轻拍他汗湿的后背:“圣上,罪臣不会。”

  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是个身不由己的罪人,圣上不开恩,他连冷宫都踏不出,谈何离开?

  “朕不信。”李承乾双眸赤红,偏执地摇头,“就算你不会,生老病死也会把你从朕身边带走。”

  这......

  杜若卿语塞。

  生老病死是命中注定,而天命——不可违!

  空气一时寂静,只有风吹松针窸窣作响。

  李承乾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锦盒,当着杜若卿的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取出支雪白玉簪。

  日光下,簪子通体莹润,簪头雕着盛放的玉兰,花瓣薄如蝉翼,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摇曳。

  “卿卿,这个送给你。”李承乾珍之重之的将自己的心意交付出去。

  “圣上,这是...?”杜若卿声音发颤,指尖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他见过的世面虽不多,可也在书籍中读到过:和田白玉,触手生温,可雕国器。

  如此稀世珍宝,竟被制成一枚玉簪?

  “拿着。”李承乾强硬的将玉簪塞进杜若卿的掌心里,“样式是朕自作主张,玉兰坚志不渝,想来卿卿不会讨厌。”

  温润的玉贴着皮肤,杜若卿不自觉用指腹摩挲,当触到簪身中央凹凸不平的刻痕时,他下意识翻转查看。

  “与卿同寿”四个小字赫然入目,笔锋遒劲,分明是天子御笔。

  “圣上!”杜若卿宛若被烫到般想要退还,“这个礼物,罪臣不敢收。”

  “为何?”李承乾不解地追问。

  杜若卿垂下眼眸,神色暗淡。

  李承乾见他这般,心头如被火燎,不由开始妄加揣测。

  他一把拉过杜若卿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卿卿,同朕说实话,你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腕上变浅许多的吻痕,“怨朕之前罔顾你的意愿多番折辱?”

  不等回答,李承乾突然起身,大步走向白驹。

  他从鞍袋中取出根乌金马鞭,不由分说塞进杜若卿的手心:“这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狠狠抽朕一顿,只要卿卿能解气,大可不必手下留情。”说完便开始宽衣解带。

  “圣上,你这是做什么?”杜若卿惊得扔掉手中马鞭。

  而李承乾已褪下半边衣袍,露出精壮的胸膛:“卿卿之前受刑时都是光着身子的,朕自然也要脱光才行。”

  说完还想继续脱,被扑上来的杜若卿死死按住双手。

  “不是这个原因。”杜若卿急得眼角泛红,“圣上,快住手。”

  “那到底为何?”李承乾反握住他颤抖的手,步步紧逼。

  杜若卿别过脸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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