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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投缘。
唐米苏说:“就咱俩这缘分,人海茫茫的火车站都能遇上,说分不到一个班去,老天爷都不能答应。”
林夏青笑了笑,胳膊支在小桌板上,撑腮盯着她腿上的箱子问:“你那只皮箱子里头装着什么?你不会打算一路搁在膝盖上捧去杭城吧?”
唐米苏缩了缩脖子,捧紧皮箱道:“就是丢了我,也不能丢了这只皮箱!我师父在杭城参加丝绸展,她拍了加急电报让我给她送工具箱去。她在那边和一家丝绸厂签合作合同,人家丝绸厂要先看她的版纸,喏,这里头就是,十几套版纸,拼拼凑凑能裁出几十套衣服。还有一些裁缝的吃饭家当,版尺、皮尺、米尺、划粉、燕子剪、线剪、珠针……”
林夏青看不出这只饱经岁月沧桑的黄牛皮箱里头这么能塞,唐米苏的师父应该是个挺恋旧的人,箱子的牛皮面都破旧成那样了,她还舍不得丢。
林夏青还瞧出来皮箱子的手柄应该不是原装的,原来的手柄可能年久失修彻底从箱体上剥落下来,新的手柄替换上去,是一副做旧工艺的铜手柄。
可做旧又不是真旧,是不是原装,还是能被人一眼瞧出来的。由此可断,当初箱子破成那样,唐米苏的师父都舍不得丢,她老人家一定对这只箱子有着十分特殊的感情。
其实这样的皮箱子可以用另外一种手法修复,林夏青记得自己有一些路易威登的手包,她不甚爱惜这些昂贵的皮具,东西再贵都是拿来用的,而不是被束之高阁,她的每只包几乎不是挂了污渍就是被划掉一小块皮面,便时常送出去给匠人修复,匠人手巧,在上头作画,能把皮具上的伤口和污渍掩盖的很好。
如果有机会见到唐米苏的师父,林夏青想告诉她,舍不得丢掉的老皮箱可以用这个方法修复。
林夏青想起一事,道:“你还记得上回跟踪咱们到巷子里的人吗?”
唐米苏挑起眉毛:“不会那人后来又跟着你吧?”
林夏青点点头:“原来那人是个广告公司的老板,满大街地逮演员拍广告。”
唐米苏惊奇不已,“就跟香港街头四处发掘明星的星探一样?”
林夏青摇摇头:“那还是不一样的,我这是一次性买卖,从头到尾没几句台词,在广告里光顾着傻乐给人夹菜,三伏天穿着高领毛衣,在高温摄影棚里把自己热成一个孙子。”
唐米苏有点期待在电视上看到林夏青的广告,兴冲冲道:“你知道你的广告什么时候能播吗?在什么台播?到时候我让我们全家都蹲在电视机前面看你的广告。我妈说她单位今年效益好,下个月会提前给她们发电视机票,我爸早就蠢蠢欲动攒好买电视的钱了,眼见着家里的电唱机要失宠了,到时候我可以去我爸面前撒撒娇,让他把电唱机给我留着,不能让我哥捡漏,到时候我就把房间里的老古董钢琴丢去客厅,摆上电唱机和一架子黑胶片,我呀,从此以后就在我的小天地里一边听碟片,一边在裁衣服、踩缝纫机。”
这话可是把林夏青小小震惊了一把,唐米苏的家里得多奢侈?
往前十来年,这都够得上资产阶级了,全得被抄家抄走。唐米苏家里不仅有足够的存款可以一次性付清上千元的电视机款,还有钢琴、电唱机、缝纫机,这随便哪一样东西都足以让城里的普通职工望洋兴叹。
原来唐米苏真是一位家底颇厚的大小姐,也是了,如果不是物质无虞的家庭,是养不出唐米苏这种天真烂漫的性子的。
“你去杭城做什么,准备呆多久,住哪儿?”唐米苏见她一个人往南边去,还以为她在那边有什么亲戚。
结果林夏青的回答,令唐米苏完全瞠目结舌。
“我去杭城的丝绸厂进货,准备进点丝巾扛回青市,等天气变凉快了,挑个学校放假的日子,把丝巾拉去街上卖。”
唐米苏下巴都快掉到车厢地板上,佩服得五体投地道:“林夏青,你脑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和你比真是差远了,我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和衣服,你满脑子都是挣钱的生意经,难怪我妈成天说我不长进,看见我就唉声叹气。”
林夏青赧然一笑,觉得眼前的姑娘真是没心眼,她如果和唐米苏一样,从小生长在一个吃穿不愁的富足家庭,相信这会儿肯定也是满脑子的享乐主义。趁年轻,多享乐,一点儿没错!年轻时候的享乐才叫真正的放纵与享受,跟老了贪生怕死才抓紧时间享受,完全两码事儿。
林夏青说:“下周咱们得开学,在杭城我也呆不了几天,拿货顺利的话,没准当天拿到货,当天晚上就回,就在回程的火车上过夜,还能省一笔住宿费。”
唐米苏邀请道:“那你可以和我住一间宾馆,我师父是受邀要参加展会的,主办方提供住宿,我师父给我也要了一间房,你和我挤一挤,连住宿费都省了。我师父忙完合同的事儿,还要我陪着她老人家游西湖、去灵隐上香,你要是进完丝巾没事儿了,可以和我们一起在杭城转一圈,反正我也是要赶在开学前回青市的,到时候咱们可以一道回去,路上做个伴。”
林夏青没想好要不要答应唐米苏,毕竟这是占人家便宜的事,蹭住也就算了,还要蹭人家的游玩行程,特别之前听说唐米苏的师父,是位脾气古怪的老太太,林夏青怕自己和老太太性情合不来,到时候反倒给唐米苏添麻烦。
唐米苏见她许久没回应,摇着她的胳膊说:“好小夏,你就当陪陪我嘛,我师父就喜欢年轻可人的女孩子,你长得比我还讨喜,我师父见了你,肯定心里喜欢的紧。你不知道,我师父最疼女孩子了,她是家中长姐,不疼唯一的弟弟,把她那几个妹妹疼得跟什么似的。这么大年纪了,每到换季,还惦记着给她两个妹妹做几身衣裳,她大妹妹在澳洲,每季做完新衣裳,还要大费周章地给人邮澳洲去。”
电光火石间,唐米苏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林夏青一见如故,又对林夏青的母亲分外感到眼熟了!
她们娘俩和师父一样,都长着一道十分有标志性的细长直鼻子,鼻柱子很窄,鼻梁衔接着略深邃的眼眶,夹角弧度比一般人散开一点儿,鼻头则像缀着一颗悬而未坠的水滴,形状尤其优美隽雅。而且她们娘俩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