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母亲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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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王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治理’是你们男人家的大道理。娘不懂那些。娘只知道,这人活在世上,七分靠做,三分靠说。话怎么说,事怎么做,让人心里舒坦,自己也少些磕绊,这便是顶顶要紧的‘人情’。”她的指尖在李明的脸颊上轻轻打着圈,动作温柔得如同拂去初雪,“你看这珍珠粉,抹在脸上,不是为了遮丑,是为了显精神,是份体面,是见人时的一份敬重。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便是‘礼’。”
粉盒盖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王氏退后一步,仔细端详着镜中儿子。束紧的发髻一丝不乱,敷了薄粉的小脸显得精神了许多,靛蓝的细棉布直裰浆洗得干净挺括。一个清秀、端正、带着书卷气的官家小公子形象跃然镜中。
“好了,这才像样。”王氏满意地点点头,眼中盛满了温柔的暖意,“记住娘的话,出门在外,衣冠要整,礼数要周。见了长辈要躬身问好,同辈之间要谦和有礼。话出口前,心里先掂量三分,伤人的话,宁可烂在肚子里。这便是‘谦受益,满招损’的道理。锋芒太露,如刀出鞘,伤人亦伤己。懂得藏锋守拙,如同这珍珠粉下的润泽,方是长久之道。”
李明望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看镜中母亲那温柔却蕴含智慧的眼眸,心头那因父亲“朱砂蚀骨”之论而冻结的坚冰,似乎被这润物无声的暖意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在地面投下斜斜的光斑。县衙后宅的小厨房里,弥漫着蒸腾的水汽和柴火燃烧的独特气息。王氏系着半旧的蓝布围裙,正站在灶台前忙碌。一口大铁锅里炖着给李承宗补身子的当归羊肉汤,汤汁翻滚,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和药材的微苦。另一口小砂锅里,则熬着给李明准备的、粘稠软糯的红枣小米粥。
“明儿,过来帮娘看着火。”王氏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声音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
李明依言走到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坐下。红亮的灶火映着他沉静的小脸,带来一阵暖意。他拿起火钳,学着母亲平日的样子,小心地拨弄着灶膛里的柴火,让火势保持平稳。燃烧的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火光跳跃,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摇曳不定。
“火候…要匀。”王氏的声音从锅灶边传来,她正用长柄木勺轻轻搅动着砂锅里的米粥,“炖汤要文火慢煨,火急了,汤就浊,肉也柴。熬粥呢,火候更要小心,大了易糊底,小了米不开花,黏糊糊的,不清爽。”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勺子舀起一点米粥,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米粒的绽开程度,又轻轻吹了吹,试了试温度,“嗯,这火候就正好。”
她盖上砂锅盖,转身走到李明身边,也搬了个小凳坐下。灶膛的暖意驱散了冬日的寒气。王氏没有看李明,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传授某种秘不外宣的技艺:
“这人情世故啊,有时候就跟这灶膛的火一样。”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家常的、娓娓道来的平静,“该旺的时候要旺,像你爹升堂断案,明镜高悬,就得有股子刚正不阿的火气,镇得住场面,照得见魑魅魍魉。该温的时候呢,就得像这熬粥的火,文文静静,不疾不徐。比如跟左邻右舍打交道,跟衙门里的同僚相处,甚至…跟你学堂里那些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