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镜中人心

  湖水灌入耳鼻的刹那,林小满仿佛又回到了七岁那年。锦衣卫破门而入时,红姑将她塞进米缸的触感至今仍在脊背上发烫。此刻镜宫的青铜门在她眼前缓缓开启,黑暗中浮动着淡绿色的磷火,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抓紧我。"苏明远的声音隔着水传来,模糊不清。他的手指缠住她的衣袖,两人被一股暗流卷入宫殿。

  "哗啦——"

  林小满的头冲破水面,咳出几口带着铁锈味的湖水。眼前是条青铜甬道,两侧墙壁镶嵌着无数面铜镜,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角度的他们——有些镜中的"他们"竟然在反向动作。

  "这地方..."苏明远撑着池壁爬上来,湿透的衣摆在地上拖出水痕,"比锦衣卫的刑房还邪门。"

  林小满拧着衣角的水,突然僵住。正对面镜子里,她看到自己背后站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分明是幼时的自己!那孩子举起血肉模糊的双手,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快逃"。

  "你看见了么?"她猛地转身,背后只有滴水的石壁。

  苏明远皱眉凑近那面镜子:"守门人宗祠的《异闻录》提过,镜宫能照见'人心魍魉'..."话音未落,他面前的镜子突然泛起涟漪,镜中浮现出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将一卷竹简递给蟒袍加身的陆天麟。

  "父亲?!"苏明远一拳砸向镜面,青铜发出沉闷的回响。镜中画面碎裂又重组,变成锦衣卫大牢的景象——几个狱卒正用烧红的铁钎往犯人锁骨上烙暗金符文。

  林小满脖颈的金纹突然刺痛。她拽住苏明远往甬道深处跑:"别看镜子!"

  越往里走,铜镜的排列越密集。有些镜面已经长出斑驳铜绿,照出的人像扭曲如恶鬼。甬道尽头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悬浮着个青铜匣子,七条锁链从匣子延伸至墙面的七面主镜。

  "是星轨图!"林小满刚要上前,脚下突然踩到个软物。低头一看,竟是条新鲜的血迹,蜿蜒指向左侧阴影处。

  阴影里靠着个人形——说是人形,只因那团血肉还能勉强分辨出手脚。暗金色纹路已经爬满他全身,像无数条毒虫在皮下蠕动。听到动静,那人抬起头,溃烂的嘴唇开合:

  "苏...大人?"

  "陆炳?!"苏明远倒退半步,"你不是已经..."

  林小满捂住口鼻。血腥味里混着种奇特的腐香,正是锦衣卫银锁咒发作时的特征。她突然明白红姑说的"代价"是什么意思——陆炳用铜镜反噬陆沉舟的同时,自己也中了加倍的诅咒。

  垂死的锦衣卫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青铜匣:"匣子...要两个人的血..."暗金色纹路突然暴起,从他的眼耳口鼻中钻出,眨眼间就将整个人裹成金茧。

  苏明远脸色发青:"退后!"他拽着林小满退到石室边缘。金茧"啵"地一声破裂,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一滩黑水证明陆炳存在过。

  "是锦衣卫的'化金咒'。"林小满声音发紧,"中咒者会..."

  "变成炼制银锁咒的材料。"苏明远接过话头,喉结滚动,"我爹的书房里...有过记载。"

  两人沉默片刻,同时看向青铜匣。林小满咬破指尖:"他说要两个人的血。"

  当两人的血滴在匣面纹路上时,七条锁链"咔嗒"作响。匣盖缓缓开启,露出里面一卷泛黄的羊皮和半截骨白色的杵子。羊皮上画着复杂星图,七颗主星位置与青铜星盘完全对应,但多出许多交错的金线。

  "这是...引魂杵?"苏明远小心地拿起那半截骨杵,"《异闻录》里说镇魂铃缺了杵就..."

  话没说完,整个石室突然震动!七面主镜同时射出青光,在空中交织成北斗七星图案。镜面里的"他们"开始疯狂捶打镜壁,有个镜中的"林小满"甚至已经爬出半截身子,脖颈金纹完全变成了黑色。

  "走!"苏明远抓起羊皮卷塞进怀里,引魂杵却突然变得滚烫。他吃痛松手,杵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叮"声。

  林小满弯腰去捡,突然被镜中伸出的手抓住脚踝。那手的触感像浸过冰水的皮革,瞬间在她皮肤上留下五道青紫指痕。更多的手从镜中伸出,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铜锈混合的恶臭。

  "用杵子!"苏明远绣春刀劈断一只镜中手,黑血喷溅在铜镜上竟嘶嘶作响。林小满抄起引魂杵往地上一顿,杵尖与石板相击的刹那,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开来。

  所有镜中手如遭雷击,抽搐着缩回镜内。铜镜接连炸裂,飞溅的碎片在林小满脸颊划出血痕。最中央的主镜却浮现出红姑的脸,她嘴唇开合,声音直接响在两人脑海:

  "铜雀台...子时...银刀归位..."

  石室顶部开始坍塌,大块青铜砸落水中。苏明远护着林小满冲向甬道,背后传来镜面彻底碎裂的爆响。一根断链如毒蛇般窜来,狠狠抽在他背上,衣料顿时裂开一道血痕。

  "这边!"林小满拽着他跳进突然出现的侧道。黑暗中有湿冷的东西擦过她耳际,像某种生物的舌头。她胡乱挥舞引魂杵,前方终于出现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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