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播自证写四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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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多少???七万???”
“疯了吧???这不可能!!!”
“吹牛不上税是吧???刚才那点东西唬住人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四库》总共也就……他说的这数字……好像……是真的???”
“故纸堆大佬!呼叫故纸堆大佬!求鉴定!!!”
“假的!一定是假的!他以为他是人形扫描仪吗???”
“但刚才那校勘……”
质疑与动摇在死寂中疯狂滋生。苏明远却不再看那屏幕一眼。他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笔锋再次落下,手腕的颤抖似乎更剧烈了。他写得更快了,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东西赛跑,又仿佛要用这连绵不断的墨迹,彻底堵住悠悠众口。地上的长卷不断延伸,像一条沉默的、墨色的河,流淌过冰冷的地板,蜿蜒至墙角。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风扇的嗡鸣和弹幕区爆炸性的数字跳动中流逝。窗外城市的霓虹不知何时已暗淡下去,只剩下路灯昏黄的光晕。出租屋里,唯有那圈补光灯惨白依旧,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瞳孔,注视着这场漫长的自争。
终于,笔尖在长卷的末端,写下最后一个字。苏明远手腕猛地一沉,那支折磨了他几个小时的劣质狼毫,“啪嗒”一声,脱力地滚落在墨迹未干的宣纸上,留下一个难堪的墨点。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直起身。长时间的伏案,让他的脊背发出几声细微的、令人牙酸的轻响。铺满地面的长卷,如同一条耗尽生命力的墨龙,无声地匍匐在他脚下,散发着浓重的墨腥气。
苏明远的目光,缓缓抬起,再次投向那黑洞洞的镜头。灯光下,他的脸色是一种透支后的灰败,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几乎要将他压垮;屈辱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的尊严;然而,在这灰烬般的神色之下,却燃烧着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玉石俱焚的执拗光亮。那光亮,纯粹得令人心悸。
他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浸透、显得凌乱的青衫前襟。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仪式感。然后,他后退一步,对着镜头,对着屏幕背后那万千双眼睛,深深地、郑重地作了一个长揖。
动作标准,一丝不苟。那是庆朝士子最隆重的礼节,拜君父,拜天地,拜恩师。此刻,他却对着这冰冷的机器与陌生的时代弯下了腰。
“在下苏明远,”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却像淬火的铁,砸在凝固的空气里,带着千钧的重量。“今日所言所书,若有半句虚妄……”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刺镜头,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愿受‘墨刑’!”
“墨刑”二字,如同两道惊雷,在死寂的直播间轰然炸响!那是庆朝最为污秽、最为酷烈的刑罚之一,以墨汁黥面,终身背负无法洗刷的耻辱烙印!他竟以此自咒!
弹幕彻底疯了!无数的“!!!”、“卧槽”、“真狠!”、“信了信了我信了!!!”、“给大佬跪了!!!”、“墨刑???他认真的???”像火山熔岩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小主,
苏明远维持着作揖的姿态,脊梁挺得笔直,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几秒后,他才缓缓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寂。他不再看那疯狂滚动的屏幕一眼,仿佛那一切喧嚣都已与他无关。他沉默地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镜头之外那片被补光灯遗弃的、出租屋的昏暗阴影里。
镜头忠实地记录着他离去的背影。那青衫的背影在强光与暗影的交界处,显得异常单薄而孤绝,仿佛随时会被这巨大的反差吞噬。
直播间里,弹幕依旧在疯狂地滚动、惊叹、膜拜、争论。礼物特效炸开一片片绚烂的光影。
站在电脑旁的李芳,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茫然之中。她看着屏幕上那铺满地面的长卷,看着那依旧在疯狂跳动的数字和弹幕,脑子里嗡嗡作响。苏明远最后那“墨刑”二字,像冰锥一样刺进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冷。
直到苏明远的身影完全没入阴影,她才猛地回过神,想起该关掉直播了。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扑到电脑前,指尖发颤地点向“结束直播”的按钮。
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鼠标的瞬间,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苏明远刚才坐过的椅子——
惨白的补光灯下,那把廉价的塑料折叠椅扶手上,赫然印着几个模糊的、暗红色的指印!
李芳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她猛地抬头,目光惊恐地投向那片苏明远消失的黑暗角落。
阴影里,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