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粉丝自发护院

里堆放的盆景山石,有人则专注地盯着条案上的文房四宝。空气里弥漫着墨香、纸香和年轻人身上特有的蓬勃气息。

  苏明远走到条案后,提起一支中楷狼毫,饱蘸浓墨。他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众人,声音清朗而温润:“方才门外,见诸君灯笼之上,皆书‘护’字。此字,大有深意。” 他悬腕,笔尖稳稳落在洁白的宣纸上,力透纸背,一个筋骨遒劲、气韵生动的“护”字便跃然纸上。

  “看,” 他指着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左为‘言’部。言者,心声也,道理也。守护之道,首要发声,明辨是非,以理服人。” 他的目光沉静,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庆朝朝堂上那些为社稷民生慷慨陈词的清流。

  笔锋一转,指向右边:“右为‘蒦’(huò)。此字象形,有‘执持’、‘掌握’之意。” 他顿了一顿,声音里带上一种古老而坚定的力量,“合而言之,‘护’字精髓,便是执持道理,以言语守护心中所珍视之物,所坚守之道。非是蛮力,而是持正守心。”

  廊下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拂檐角铜铃的细微叮咚声。年轻的眼睛紧盯着纸上的墨迹,也紧盯着苏明远沉静的面容,似有所悟。

  “苏老师,” 一个站在后排、穿着运动外套的高个子青年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冲劲和担忧,“道理我们都懂!可…要是真有不讲理的,就是来捣乱,就是想来破坏您这小院,欺负您呢?光讲道理…管用吗?”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周围几个年轻人也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气氛瞬间绷紧了些许。

  苏明远闻言,并未立刻回答。他缓缓放下毛笔,目光越过众人头顶,投向小院西南角的阴影处。那里,斜倚着墙根的,是一具老旧的、算盘珠子都磨得发亮的红木算盘。他嘴角忽然弯起一个极浅、却带着一丝顽童般狡黠的弧度。

  “哦?” 他语调微扬,带着点轻松的笑意,手指遥遥一点那角落里的算盘,“若真有那等莽撞无礼之徒…那边自会有人‘招呼’他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那算盘珠子,一颗颗,圆润坚硬,打起人来,想必也是…颇有些分量的。”

  死寂。

  片刻之后,“噗嗤”一声,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线,整个廊下爆发出哄堂大笑。那笑声爽朗、畅快,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和一种被意外戳中的欢乐。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同伴的背;有人指着那角落里的老算盘,笑得直不起腰;那个提问的高个子青年也挠着头,咧着嘴嘿嘿傻笑。谁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温润如玉、古意盎然的苏老师,竟会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接地气”的“狠话”。

  苏明远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些笑得开怀的年轻人,眼中也漾开真切的暖意。这份轻松与亲近,是他在庆朝森严的官场和等级中,几乎从未体验过的温情。他等笑声稍歇,才温和道:“玩笑罢了。守护之道,贵在持正、贵在恒心、贵在聚沙成塔。一人之力微,众人之心齐,则泰山可移。诸位今夜能来,此情此景,已胜却万语千言。”

  趁着众人情绪高涨,三三两两开始尝试在纸上描摹那个“护”字,或低声交流着心得时,苏明远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走到廊下堆放物品的暗影处。那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叠他早已准备好的素白宣纸小笺。每一张笺上,都用端秀的小楷工工整整地誊抄着《弟子规》中的片段:“凡出言,信为先…”、“见人善,即思齐…”、“凡是人,皆须爱…”。墨迹早已干透,带着他特有的冷峻风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动作轻捷,如同无声的流风,悄然穿行在热烈的人群边缘。那些温暖的、跳动的灯笼被他一一小心地提起,掀开底座,将一张张折叠整齐的素笺,悄然塞进灯笼内部。指尖触碰到温暖的纸壁,仿佛也能感受到里面烛火的热度。做这一切时,他神色平静,目光专注,只有嘴角噙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温和的期许。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年轻人们正专注于自己笔下或稚嫩或歪斜的“护”字,沉浸在这份跨越时空的奇妙联结之中。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低语中悄然流逝。月上中天,清辉洒满庭院,与满院的灯火交融,将老槐树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青砖地上,斑驳摇曳。

  胡同口的方向,毫无征兆地,猛然刺入两道锐利的光柱!红与蓝的光束激烈地交替闪烁,瞬间撕裂了胡同深处宁静的暖黄色调,冷酷地扫过青灰色的砖墙和一张张错愕抬起的年轻脸庞。尖锐的警笛声虽未响起,但那无声闪烁的警灯本身,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低低的惊呼声响起。

  “警察?”

  “怎么回事?”

  “我们…没做什么吧?”

  一丝本能的慌乱如同水波在人群中荡开。几个站在外围的人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气氛骤然紧张。

  就在这时,那个曾递上锦旗的鹅黄襦裙姑娘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瞬间的嘈杂:“大家别慌!听我说!” 她高高举起手臂,用力挥舞了一下,“靠边!都靠边!把路让出来!快!”

  这声呼喊像是一道清晰的指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方才还聚拢在院门口和廊下的人群,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迅速而有序地向胡同两侧退去。没有推搡,没有争抢。举着灯笼的人自觉地将灯笼贴在墙边,为那闪烁的警灯让出中间一条通畅的通道。年轻的身体紧挨着冰冷的砖墙,脸上最初的惊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解后的镇定和自觉。他们安静地站着,看着那红蓝光芒缓缓滑过狭窄的胡同,如同一条沉默的光蛇游向深处。现代社会的规则与这古老胡同里自发的守护,在无声中完成了交接。

  警车缓缓驶过院门前。驾驶座上的警察似乎也被这安静有序的场面和满院的灯火微怔了一下,目光扫过墙边这些举着古风灯笼的年轻人,以及廊下那个长衫磊落、静立如松的身影。短暂的停顿后,警察微微颔首,随即驾车远去。红蓝光芒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胡同拐角,只留下引擎声的余韵。

  胡同里重新被温暖的黄光填满,仿佛刚才那冰冷的闯入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苏明远一直静立在廊下的灯影里,背脊挺直如院中的老槐。方才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