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扼住命运的咽喉

r />   握笔的手,不禁微微一抖,几点墨迹,便在纸上晕开,整个字都变成了墨团。

  赵煦伸手,旁边服侍的冯景,已经及时将一张裁剪好的,刚好一个字大小的元书纸,递到了赵煦手里。

  宋代没有铅笔,也没有橡皮擦。

  写错字了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用一张纸,贴在写错的地方,重新再写就好。

  赵煦将纸贴在错字上。

  他的记忆里,有关父皇的健康时的印象,几乎全部留在了集英殿的那个夜晚。

  剩下的,还能记得的那些,都是躺在病床上,脸型消瘦,面色苍白的那个父皇。

  脑海中,那些他亲政后,才知道的事情,也开始翻滚。

  “我足跌头痛!”

  “我好孤寒!”

  这是内臣阎守懃的供述,据阎守懃所说,这些是父皇在元丰七年的十二月,从延春阁走出来时,对其说的话。

  冰冷的文字,在赵煦心中,转换成了一声声痛苦、孤独的呻吟。

  身为君王,天下至尊。

  却在寒冬腊月之中,一个人来到了深宫孤寒的延春阁中。

  他头痛、足跌,全身畏寒。

  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可举目四望,整个大内皇城,已经没有可以安慰他,给他温暖的人了。

  偌大的宫城之中,他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

  就像熙宁之后,他只能一个人,扛起变法的旗帜,一个人来主持变法的局面。

  于是,他在孤独和绝望中,来到了延春阁。

  那里有着他曾经的温暖和依靠。

  曾经唯一一个理解他、鼓励他、支持他的亲人的遗物和画像,就被供奉在延春阁。

  慈圣光献曹皇后!

  而根据其他内臣的供述。

  他们不止一次,在元丰七年的十二月和元丰八年的正月,见到了官家,在延春阁中抽泣。

  想着父皇在延春阁中的抽泣,想着父皇,哪怕足跌头痛,却依旧坚持着,为他安排、布局,赵煦握笔的手,开始用力,泪珠开始在眼眶打转。

  笔下的字迹,开始变形。

  但赵煦抄录不停,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抄录着。

  脑海中,更多的记忆,如洪水一样奔涌出来。

  躺在病床上的父皇。

  在帷幕之中,不停点头的父皇。

  亲眼看着,被曾经亲近的内臣背叛的父皇。

  赵煦的泪腺被湿润,泪珠一颗颗的向下流。

  因为,他想起了上上辈子的他。

  此时此刻,那个时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被人带着,到了福宁殿,看到了躺在御床上,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的父皇,却也只知道害怕,只知道恐惧,只知道惊慌。

  根本不知道,父皇为了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所承受的痛苦。

  泪珠一滴一滴,从脸颊流下。

  赵煦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情绪之中,浑然忘我。

  “父皇啊父皇……”

  “儿子上上辈子不肖,以至后来家国沦丧,社稷倾覆,您一生心血,为人践踏,更为人污蔑诋毁数百年!”

  “上苍怜我,竟让儿子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儿子此生,必定光大您的事业,振兴您的基业!”

  “使我皇宋重光,令我社稷振兴!”

  ……

  一卷佛经抄录完毕,赵煦提笔沾墨,在佛经之后,恭敬的写上文字:臣延安郡王佣为父皇帝服药日久,恭写《消灾经》,祈祷康复。

  然后又在这字旁边,写上:且愿太母万寿、母后千秋、母妃长乐。

  写完,赵煦就抹了把眼泪对旁边吩咐:“冯景,快与我研墨!”

  却并未听到冯景的回答,也没有看到冯景上前。

  赵煦回头看了一眼。

  便见到了,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在他上上辈子改变了他命运,同时也塑造了上上辈子的他的女人。

  高太后、向皇后。

  一个是他的祖母,一个是他法理上的母亲。

  尽管已有准备,赵煦依旧难掩内心的悸动。

  让他的嘴唇微颤,眼皮也跳了起来,口舌发干,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太……太母、母……母……后……”赵煦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也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他的腿脚,依旧在忍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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