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背井离乡

br />   玻璃门映出苏宁突然绷紧的嘴角。

  他想起今早王胖子看他的眼神……

  那种混合着恐惧与仇恨的目光,就像小时候在码头见过的,被拔掉毒牙的眼镜蛇。

  傍晚六点,第二批食客涌入时,陈老板把苏宁叫到储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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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货架上的豆瓣酱罐子后面,藏着一本烫金封面的《美国移民法》。

  “苏宁,下周三移民局有人来检查。”老板的手指在“正治庇护”条款上点了点,“你负责接待。”

  苏宁注意到书页边缘有褐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当夜打烊时,阿芳塞给他一个信封:“老板说以后你住楼上储物间。”

  里面除了工资,还有把黄铜钥匙。

  苏宁爬上狭窄的楼梯时,听见地下室传来王胖子醉醺醺的叫骂:“……迟早弄死那个大陆仔!”

  储物间只有四平米,但有一扇能看见月亮的窗户。

  苏宁把茶油瓶放在窗台上,月光给玻璃镀了层银边。

  他摸出枕头下藏着的《纽约时报》招聘版,是今天那个灰西装客人落下的。

  在“医疗助理”的招聘栏旁,有用红笔圈出的电话号码。

  窗外,唐人街的霓虹开始闪烁。

  远处传来警笛声,但这次苏宁没有缩起肩膀。

  他对着月亮举起可乐罐,铝罐上凝结的水珠像某种晶莹的勋章。

  ……

  接下来的日子,苏宁迅速适应了前厅的工作。

  他的英语水平让外国顾客感到亲切,小费也随之增多。

  第一个星期结束,他数了数收入……

  比洗碗时多了将近三倍。

  王胖子对此显然很不满。

  每次苏宁经过厨房,都能感受到背后阴冷的目光。

  但有了陈老板的庇护,王胖子暂时不敢做什么。

  其实王胖子休假回来上工的那天早晨,后厨的剁肉声就是已经比往常轻了三分。

  苏宁正用抹布擦拭前厅的玻璃门,透过反光看见那个臃肿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绕过洗碗区……

  像头受惊的河马在躲避鳄鱼。

  厨师长的工作围裙今天系得格外整齐,甚至破天荒地戴上了卫生帽。

  “苏……苏哥。”王胖子突然凑过来,手里捧着杯珍珠奶茶。

  塑料杯外凝结的水珠滴在他新买的耐克鞋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九龙城买的,少糖。”

  苏宁接过饮料时,注意到对方右手小指上还打着夹板,那晚在巷子里他应该没下这么重的手。

  吸管戳破封膜的瞬间,王胖子肥厚的肩膀明显抖了抖。

  “谢谢。”苏宁故意让塑料杯在柜台上发出轻响,“今天特价午餐的菠萝咕咾肉,记得多放青椒。”

  他普通话里的福建腔像把钝刀,慢慢磨着对方紧绷的神经。

  王胖子点头哈腰退走的模样,让柜台后的阿芳差点打翻算盘。

  这个四十多岁的广东女人突然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你会功夫?”

  她比划着李小龙的经典手势,发黄的指甲油剥落成奇怪的图案。

  前厅的铃铛突然响起。

  三个穿深蓝制服的移民局官员站在门口,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整个餐馆瞬间凝固……

  传菜员阿明打翻了豉油碟,酱色液体在白色桌布上漫延得像幅抽象画。

  其实唐人街中餐馆使用非法劳工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各家老板和移民局或多或少都有交易。

  既然陈老板安排苏宁接待,很明显相信苏宁的美式口语水平。

  最主要是已经打通了移民局的路子,要不然也不可能知道具体的检查时间。

  “上午好,先生们。”苏宁推开玻璃门时,闻到自己袖口飘出的茶油清香,“靠窗的位置可以吗?”

  为首的官员诧异地挑眉。

  通常这个时候,唐人街的餐馆会突然冒出十几个“肠胃不适”的临时工。

  他掏出证件时,苏宁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有道细长的疤痕……

  像是被纸割伤的,但位置太精准了。

  “例行检查。”疤痕官员的视线扫过厨房,“你们有几位员工?”

  “连老板七个人。”苏宁微笑着递上员工登记表。

  这是昨晚他熬夜重做的版本,墨迹在廉价复印纸上微微晕开。

  “需要看看我们的卫生评级证书吗?上个月刚更新过。”

  当官员们翻阅文件时,后厨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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