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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八点半开始就哐哐哐地砸模子倒月饼,小夏要参加明年的高考,也不知道这吵闹声会不会影响她学习。”
自家两个臭崽子的心向来是不放在学习上的,别说食品厂咣咣砸月饼,就是噼里啪啦放炮仗,都一点不耽误他们对着书本双目无神地发呆。
林夏青觉得芹姐真是一位福星,自己准备租房子,芹姐二话不说,就给自己介绍了一处听起来十分实惠可靠的房子,而且还是和芹姐这样的好人做邻居,运气也太好了。
没准今天她就能把房子定下来,到时候连今天住店的钱都省了,直接拎包入住新找的房子。
林夏青道:“不要紧,复读学校有晚自习,一般我放学工厂工人早就下班了,早上八点之前得到校,那么我七点左右就得出门,算起来周一到周日,我应该没什么机会听到面粉厂工人敲月饼的声音。”
芹姐眼下只想把林夏青这个邻居给尽快敲定下来,也没心思继续在前台继续工作了,找了同事交了班,就招呼她们娘俩先把行李寄存在旅店,仨人轻装上阵骑车回家一趟,去看看隔壁的房子到底合不合适。
要是合适,她就再骑车回旅社,帮她们娘俩把行李驮去小苏的房子里。
芹姐自己有一辆自行车,她男人在附近的长城饭店工作,平时也骑自行车上班,原本夫妻两人差不多在一个地儿上班,平时挤一辆车就好,但芹姐嫌丈夫是个熊温吞的性子,骑车四时总爱处看风景墨迹,所以更多时候,是她似头老黄牛吭哧吭哧载着一米八的大憨个儿丈夫一路在上班路上狂骑。
大二八芹姐的短腿骑着费劲,这些年不知道摔了多少回。去年她生日,丈夫悄悄给她买了一辆永久牌的二六红漆自行车,价钱足以让芹姐肉疼一整年。
但那次芹姐破天荒地没骂男人瞎花钱,而且还在饭桌上当众表扬男人有眼光,知道她就喜欢那种红红火火的颜色。这红色二六自行车买的好,芹姐心头觉得自己被男人珍重,晚上配合男人过夫妻生活的时候也温存了许多,愣是没埋怨半声男人动作粗鲁,偶尔猫挠了心尖般轻哼出声,丈夫反倒鼓励似的更加卖力了。
芹姐问林夏青会不会骑自行车,得到肯定答复,没多久便从长城饭店把丈夫的老二八推了回来。
芹姐吃得住老二八的脾气,旁人不一定降得住这老家伙,是以芹姐自己骑二八,身后载着乔春锦,而她那辆英姿飒爽的红二六,则让林夏青骑。
仨人骑车穿梭在青市的马路上,芹姐时不时为她们母女介绍青市的副食店、点心店、理发店、裁缝铺子、公园……
乔春锦从身后拽着芹姐的衣角,眼睛睁的大大的,认真看着眼前不停变化的景色,心情渐渐沉重下去,从脸色上表现出来就是心事重重。
芹姐路过一个巷子口,别过脑袋朝巷子里努嘴,说:“那栋房子好吧?德国人建的,米黄外墙,红色屋顶,听说最早是一个德国商人建的,拖家带口来咱们中国生活,后来他其中一个女儿还嫁给了咱们中国人,生了个混血儿,在国外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呢。”
不知是真是假,但坊间都这么传的,关于美丽的房子,人们总不吝惜想象力,为其赋予许多神秘色彩的传说和故事。
芹姐说:“青市有不少这样气派的房子,下回我领你们去八大关转转,那里坡上坡下全是这样洋派的小别墅,去那儿就跟到了国外似的……唉哟,小夏妈,你掐着我腰了!”
乔春锦听到八大关这三个字,眼皮跳了跳,不由神经紧张地攥紧了芹姐腰后的衣裳,不成想手指紧张僵硬过度,一把掐到了芹姐的腰。
“不好意思啊……”乔春锦心不在焉地道歉,“咱们还有多久能到租房子那儿?”
芹姐回头朝她笑了一笑,道:“小夏妈,你长得一点儿也不显着急,没想到你也是个急性子啊?快了,就前面马路拐过去,朝右边一直骑,骑个一里路,差不多就到了。”
芹姐载着乔春锦一路骑进一条墙面粉刷整洁的巷子里,人还没刹住车,就隔着一道矮墙亮嗓子朝一间平房里喊:“家明、家晖,你们暑假作业补完了吗?补完了就帮你们爷爷拣黄豆,仔细点儿啊,坏豆子好好挑。”
原来芹姐的家已经到了,林夏青抻长脖子一看,芹姐家的小院子拾掇得真利索,每一寸土地的派场都被芹姐分派得井井有条,洗衣区、晾衣区、堆煤区、晒干菜区,甚至连院子的墙根都被芹姐寸土必争地栽上了丝瓜和三角梅。
西边墙角的三角梅在八月开得真旺啊,一簇簇火焰似的在枝头燃烧着,衬得芹姐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东边墙根搭了丝瓜架子,丝瓜叶子蓬勃茂盛,有好几只丝瓜结在了隔壁那户人家的院墙里,芹姐的心眼儿历来是这一片住户里最大的,自家瓜蔓豆蔓不讲理长到了人家的院子里去,芹姐从来不会去摘。她觉得长在人家地盘上的东西,就是请人家尝尝也无妨,邻里邻外的,几撷瓜果算得了什么,哪有邻居们的情谊重。
芹姐的人品果然在这一带很受欢迎,她左边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原在院子里烧松香拔鸭毛,听到芹姐在墙外大嗓子叫唤孩子的声音,从矮墙中踮起脚尖露出半个脑袋,扬着笑脸和芹姐打招呼:“小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根刚宰的老长鸭脖子。
“毛嫂,咱们这儿要来新邻居了,小苏的房子有人要租,我带她们来看看。”
毛嫂眼睛往芹姐身边一扫,原来是一对母女要租房子,小芹带来的人跟她一样,看着就面善好相处。
毛嫂笑呵呵地说:“俺老婆婆想孙子了,从乡下捉了一对儿鸡鸭进城看孙子。我家今天吃鸭子,你爱吃鸭杂,一会儿我把鸭子的心肝肠收拾出来给你送去,再分你半扇鸭胸。”
芹姐眉开眼笑地说:“成,前两天我刚晒了一批辣椒,晚上加菜炒酸辣鸭杂,到时候盛一碟给毛大哥送去,他正好下酒。”
芹姐推开她家右边那户院子的铁门,弯腰蹲下,在门口的花盆底下翻出一串钥匙,道:“小苏平时就把钥匙压在花盆下面,她托我有人看房子的时候帮忙开个门,你们娘俩看看这里合不合适,这院子也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