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死寂

使在昏迷中,似乎也在持续地消耗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苏明远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下摆,忍着右臂撕扯的剧痛,尽量轻柔地再次为她包扎伤口。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那诡异的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肉,直侵骨髓。

  “撑住…丫头…”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声音嘶哑得厉害,“撑住…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咬紧牙关,将林小满冰冷轻飘的身体背在自己背上,用撕扯下的布条尽可能固定住。然后,他再次俯身,左手绕过黎娜的腋下,几乎是用拖拽的方式,将她沉重的身体半扛起来。右臂的伤口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用力都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额上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淌下,模糊了视线。他拖着两个沉重的负担,如同拖着两座山峦,一步一步,朝着记忆里洞穴深处、那更幽暗、或许隐藏着其他出口的方向,艰难地挪动。

  脚下的岩石湿滑冰冷,布满尖锐的棱角。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骨节的呻吟和布帛摩擦的窸窣声。洞穴深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微弱的光线,只有岩壁高处偶尔渗下的水滴,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四周嶙峋的怪石在摇曳的光影中投下扭曲怪诞的影子,如同潜伏在暗处的妖魔,无声地注视着这三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灵魂。

  一步,又一步。苏明远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对抗身体的剧痛和维持摇摇欲坠的平衡上。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气。黎娜身体的重量几乎压垮了他左半边身体,而背上林小满那微弱却持续传来的、如同冰块的寒意,则从脊椎一路蔓延,试图冻结他最后的热量。

  就在他感觉身体快要达到极限,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的瞬间——

  嗒。

  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沉重的喘息和脚步声。

  苏明远脚步猛地一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这声音…不是岩壁渗水!它更低沉,更…粘稠?仿佛带着某种重量!

  他屏住呼吸,布满血丝的眼球在昏暗的光线下急速转动,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轰鸣。是错觉?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幻听?

  嗒。

  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无比清晰!它来自洞穴深处,那黑暗最为浓郁、岩石轮廓都模糊不清的方向!那声音精准、规律,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质感,仿佛某种冰冷的液体,正从极高的地方,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更深邃的岩石或水洼之中。

  嗒…嗒…嗒…

  间隔毫厘不差,如同用最精密的漏刻计算过!每一次滴落,都像是一柄冰冷的锤子,精准地敲击在苏明远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水滴!它规律得如同…如同某种倒数的丧钟!在宣告着终结的步步临近!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比林小满身体传来的冰冷更甚,瞬间席卷了苏明远全身!他背上的汗毛根根倒竖!一种源自古老战场、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致命危机的直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深处!

  有什么东西!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

  它…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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