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律师楼里验族谱

无法弥补之硬伤!”

  “什么?” 李芳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有些刺耳,脸上精心维持的从容瞬间碎裂,只剩下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大忌?什么硬伤?族谱记载有疏漏不是很正常吗?你凭什么……”

  “凭礼法。” 苏明远打断她,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将李芳的质问压了下去。他的目光转向陈律师,带着一种学者探讨问题般的专注,“陈律师,庆朝律例虽不若今世繁复,然礼法森严,深入人心,尤重尊卑孝道。族谱,乃一族之根本,敬天法祖之载体。其上所载名讳,皆有定规。”

  他微微前倾身体,手指再次点在那份崭新族谱上空白的“曾祖”栏,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笃定:

  “‘高祖’为远祖,年代久远,直书其名是为不敬,故必冠以‘讳’字,以示避忌尊崇。而‘曾祖’、‘祖父’,血脉更近,于修谱者而言,或为其直系尊长。按照庆朝庶民之通行礼法,为示孝道,避亲者讳,其名讳处,当留空,或以‘公’、‘府君’等尊称代之,断无可能如贵谱这般,既无讳字,又留空白,形同废弃!此等写法,在当时,非但对先祖大不敬,更会令全族蒙羞,为乡邻所不齿!稍有常识之庆朝人,断不会犯此等荒谬绝伦之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簇新的册页,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极具讽刺意味的弧度:“此谱制作虽精,墨色均匀,边角整齐,然此一处留白,便如画龙而忘点睛,暴露出执笔之人,根本不通庆朝礼法之精髓,不过是依着现代人的臆想,照猫画虎,徒具其形罢了。此乃伪造者,画蛇添足,反露其伪之铁证!”

  一席话,条分缕析,引经据“礼”,如同在寂静的房间里投下了一颗惊雷。陈律师脸上的公式化表情彻底消失了,镜片后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和锐利,他紧紧盯着李芳面前那份崭新的族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李芳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反驳,却一时语塞,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戳穿后的惊惶。

  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只剩下空调冷气单调的嘶嘶声,和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张力在蔓延。林婉儿屏住了呼吸,看着苏明远沉静的侧脸,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他那份沉静里透出的渊博和笃定,与这间冰冷的现代化办公室形成了奇异的反差,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令人心折的力量。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三名穿着白大褂、提着银色金属工具箱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者,神情严肃而专注。

  “陈律师,鉴定中心的张教授团队到了。” 助理在门口低声通报。

  陈律师立刻起身,神情恢复了专业性的严谨:“张教授,辛苦。请重点勘验苏先生提供的这份族谱,以及…李女士这份的墨迹、纸张年代。”

  鉴定专家们无声地忙碌起来。明亮的无影灯被打开,强烈的光束聚焦在两张摊开的族谱上。各种精密的仪器被取出:高倍放大镜、便携式光谱分析仪、紫外灯……空气中只剩下仪器轻微的嗡鸣和纸张被小心翻动的沙沙声。

  那位头发花白的张教授,小心翼翼地拿起苏明远那份泛黄卷曲的族谱。他先是凑近了,用高倍放大镜一寸寸地仔细查看纸张的纤维纹理、墨迹的渗透状态。然后,他拿起一个带有强光探头的仪器,照射着册页的边缘和装订线处,仔细观察着虫蛀的痕迹和污渍的形态。

  苏明远安静地坐着,目光却始终跟随着专家的动作。当张教授的手指拂过册页上那些浓沉古拙的墨迹时,苏明远忽然开口,声音平和,像是在解释一件寻常事:

  小主,

  “此墨,非今世之物。乃取上好松烟,佐以鱼鳔熬制之胶,反复捶打万杵,方得此深沉凝重之色。墨中胶质,历经岁月,早已与纸纤维融为一体,故虽历三百年,墨色沉黯,却无丝毫浮泛、粉化之态,更不会轻易褪色。”

  张教授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他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他放下放大镜,拿起一个极其细小的取样工具,动作极其轻柔地在真族谱一个不起眼的空白边缘处,刮取了一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墨迹粉末,小心地放在载玻片上。接着,他又取了一点簇新族谱上的油墨样本。

  他走到旁边一台连接着电脑的仪器前,开始操作。屏幕上很快跳动着复杂的图谱和数据分析。

  趁着专家们忙碌的间隙,李芳再也按捺不住。她猛地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几步冲到苏明远面前,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和威胁:

  “苏明远!”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精心描画的眼睛死死瞪着他,里面燃烧着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被逼到墙角的疯狂,“你以为你是谁?拿着本不知道哪个坟里刨出来的破册子,就想来分家产?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伪造文物是什么罪你知道吗?只要我咬死你这东西来路不明,你信不信,家产你一分拿不到,还得进去蹲几年!识相的,现在拿着你的破烂滚蛋,我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她急促呼吸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婉儿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挡在苏明远身前。

  苏明远却只是缓缓抬起眼睑。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丝被激怒的涟漪,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这张因为贪婪和愤怒而扭曲的脸。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精致的皮囊,看到了某种更深层、更腐朽的东西。他轻轻抬手,止住了林婉儿欲动的身形。

  “李女士,”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李芳粗重的喘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冽,“在下的来意,方才已向陈律师言明。” 他的目光越过李芳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投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冰冷耸立、折射着无数光怪陆离影像的摩天楼群,一个他全然陌生、却又不得不置身其中的钢铁丛林。

  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那些冰冷的玻璃和钢筋,投向一个遥远得只剩下模糊轮廓的时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淀了太多东西的苍凉:

  “在下所求,非为黄白之物。只是想告诉世人,曾有一个朝代,名为‘庆’。它非是话本传奇里的缥缈幻影,非是史书字缝里干瘪的符号。” 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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