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80


  扑面而来的还是一股汗味。桌前的人齐齐回过头来看她,她也一个个看过去,被镜花美了一大跳——虽然面部较长,但是是古典的、郑重其事的美,虞姬、王熙凤似的。席玉麟总爱说他的坏话,这么美的人,让让他吧。

  墙角则站着个大个子,还披了甲,宽肩窄腰、威风堂堂,像个古代的将军。大概就是那个康小冬。

  哎呀,伶人就是好看的多啊……

  那位票友周少爷也在,霍眉一眼看出来了,就他最丑。不过他也是最活泼的,张嘴就问:“哟,这位是谁?”

  学徒就替她答道:“席师叔的太太。”

  霍眉对于这种场合应付自如,立刻向周少爷笑笑,“没什么要紧事!我做了些枣泥酥,想着要是不吃,隔一夜会放坏,就带过来了。来,都尝尝!”

  她穿了旗袍,戴了顶有丝带的黑圆帽,压在帽檐下的眼睛弯弯翘翘,嘴唇涂成了深荔色,笑起来也抿得弯弯的,不露一点牙齿。

  这些时日以来,她长胖了一些,长白了一些,又添几分女人味。特别是对于周少爷这样的年轻人,听她热情的一声招呼,身子酥了一半,只是傻乎乎地攥着自己那块枣泥酥笑。

  霍眉倒没多理他,一下子就转过去,亲热地给每人都分了一块,篮子里只剩两块时,才

  用袖子一掩,说要留给鹤洲。

  席玉麟没轮到,自始至终,一直笑着看她。他画了妆,眼睑下是青色的鳞片,头上戴一顶贴银水钻蝴蝶盔,换了花青色的裙子。

  她走到他椅背后,垂着的手就被他拉起来,笑道:“你怎么来了?”

  第179章 华人餐厅“我来看鹤洲。”……

  “我来看鹤洲。”

  骗鬼呢,你想我,我只是一晚上没回去,你就想我了。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席玉麟不好意思说,只是在椅子边上拉着她的手,一直摇晃,“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上街很危险啊。”

  “这么多年,“霍眉摸了摸盔上的绒球,“你还是唱小青。不能换更简单的一行吗?就是那种闺秀,只用站着唱。”

  “哪有说换就换的?院长不允许。”

  康小冬坐得离他最近,就听他说瞎话。其余人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全盯着霍眉看,觉得她又漂亮、又大方、又亲切,功利来讲,简直兼具红粉佳人和贤妻良母两种美好女性的特征,这小子怎么娶到的?

  席玉麟捏着她的手,也觉得自己幸运过头了。他要带霍眉回家的时候,因为深知她的坏,对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别半路跟别人跑了,没敢期望她是个多好的妻子。

  可霍眉偏偏成了个很好的妻子,比那些本性不坏的女人都要好。因为她爱他。

  “一会儿想去观众席吗?”

  “不要。”

  “不愿意看我。”

  “困了嘛。”

  因为他的缘故,霍眉现在宁愿看电影,也不想看任何一场戏,整场光顾着替人累得慌了。她确实不愿意看他,不忍心。

  他站起来,把后台一张木头沙发上堆着的衣服铺平,又拉过来一扇屏风,对她道:“那就在这里睡吧,别回去了,没有公共汽车。门口有学徒值夜,不会有人进来。”

  “好。鹤洲睡哪儿?我去看看他。”

  席玉麟张了张嘴,旁边一个叫马奎的老生就抢道:“被他弄去罚站了!现在没睡呢。”

  “我也不是非要……这一个月来就罚了这一次,因为他记不住词。”席玉麟替自己争辩道,理了理戏服,“让小菊把他带来,我快上台了。”

  那领她进来的学徒应了一声,转身又跑了。外面锣鼓齐响,第一幕的演员已经上台,席玉麟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出将”帘子后面的一段小隔间里。

  她跟了几步上去,周围都挤着人,想问的话问不出口。席玉麟低下头来看她,黑暗里,她伸手触了触他的太阳穴。

  他抓住她的手,轻声道:“不头疼了。”

  梆梆梆梆——

  席玉麟迅速转身上了台。她回到后台,小菊已经把席鹤洲叫来了,这孩子看见她,表情像是开了朵花,五官都舒展开了,主动叫道:“师娘。”

  “诶,乖乖。”霍眉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将枣泥酥递过去。他里穿一件灰布褂子,外一件小马甲,上面有几个补丁,一看就出自席玉麟的手笔。

  伸手一摸,大概是他自己洗的,洗不太干净,马甲硬的像个壳。

  她道:“等夏天来了,我给你买几件亚麻布的衣裳。你这衣服穿着热。”

  席鹤洲也不说话,两腮迅速地动来动去,眼珠子就直盯着她,像只小老鼠。两块枣泥酥,很快就吃完了。她问:“席玉麟罚你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背完词。”

  “背完了吗?”

  他迟疑片刻,“差不多吧。”

  霍眉大手一挥,“那去睡觉,别管他了。”

  他站起来,又给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跑了。

  她在铺满衣服的木沙发上躺下,觉得很硬,但也没办法,又拽了几件戏服搭在身上,眼睛一闭,准备睡觉。耳边虽有渺茫的唱声,但隔着厚帘子,听不清楚字句,只像风声雨声一样寻常、静谧、无意义。

  不知是什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