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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面走。

  他在门口点了一支烟,虽然煤油厂平时怕出安全事故禁止工人抽烟,但林庆有早就在阳奉阴违里游刃有余,眼下这儿是煤油厂老厂址的废弃仓库,他才不管什么厂规厂矩,对着一只只平时车间工人谨慎视之的铁桶,堂而皇之地燃起一根烟。

  他盯着铁桶,有仇恨之意,也有那么一点儿耀武扬威的嘲讽。他在厂里向来不得志,但在这儿,整个仓库都任由他处置,他就是这里的皇帝,今天想要卖哪只煤油桶,全凭他心情,他甚至体会到了车间主任一人之下唯我独尊的领导者快感。厂里算个屁,那点工资都不够养家糊口的,哪有倒卖煤油挣钱来的快?

  林庆有大口大口地把烟吸进肺里。

  烟进胸口,人舒坦了,没那么疲惫了,手上的力气似乎也回来了一部分。林庆有用胶鞋踩灭烟嘴上残余的星火。

  该走了,天再亮一点,这附近一带的居民就该起来活动了。

  就在他准备去关仓库大门的时候,林庆有吓了一大跳,他以为自己看走眼,整个人再定睛看了看,没错,他确实看见了一只女人的脚!

  白浸浸的五只脚趾,穿着凉鞋,半只脚掌从一堆铁桶那里露出来。

  原来真有毛骨悚然这一说,看见那只脚,林庆有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都瞬间立了起来,不仅脑袋上,他胳膊上的汗毛,也都跟卫兵一样根根笔直竖立着。

  妈的!就知道今天不是黄道吉日,是什么人杀人个女人丢仓库里了?

  林庆有心想:天气这么热,那个女尸很快就会腐烂发臭,万一这恶臭招来附近路过的居民,这个仓库的秘密算是保不住了,到时候厂里肯定要报警追查究竟是谁偷盗了这里的煤油。

  这么一琢磨,林庆有额头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不行,他得去把那具女尸给搬走,他不能让那女尸坏了他的好事,他知道这里迟早保不住,但东窗事发不能是现在,他还要治手伤,省里的大夫说现在京城医院技术先进,等他手上的伤口稳定了,以后可以去京城做植皮手术。从他屁股上割下来一爿好皮,挪去手上用,他这只被油炸毁了手,到时候就看起来没这么丑了。

  以前都是他嫌弃自家的丑婆娘,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在那粗鄙不堪的猪精婆脸上瞧见自己当初厌恶她的表情,她是那么恶心他手上的伤口,甚至直言不讳:你手上那团烂肉,就是给蛆吃,蛆都嫌恶心不要!

  这个植皮手术要花好多钱,省里大夫给林庆有伸了七八个手指头,意思是七八千总归要的。这么大的天文数字,林庆有觉得自己年年评上先进再在厂里干个十年,他都不可能攒到这个数。

  七八千啊!十级以上能住单间病房的干部,凭本事勤勤恳恳三五年也存不来这钱,何况他一个刚转正式技工没多久的学徒。

  林庆有心一狠,饶是心里再害怕那具被人杀害的女尸,都为着这笔巨额手术费,硬着头皮蹒跚走向角落里的尸体,他还得继续靠倒卖这里的不合格煤油攒钱做手术呢!

  林庆有壮起胆,铁了心地走过去。

  妈的,活见鬼了,还能动?

  林庆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力眨了眨,他发现那只脚的脚趾头确实动了一下。

  光线不那么明亮,林庆有掏出裤兜里的手电筒,脚步愈发小心翼翼。

  手电筒的光线朝角落位置投过来,林夏青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该死的蚊子,叮哪儿不好,叮她的脚趾头!她已经忍了很久,架不住脚趾头上的蚊子包又痛又痒,所以动弹了一下脚趾。

  等林庆有看清角落里被捆在铁桶上的女人,林庆有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露出了十分邪恶的笑容,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快感与欣喜若狂。

  他一把拎起林夏青的头发,不可置信地笑道:“怎么是你?小贱人,你也有今天,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里!”

  林庆有大喜过望之后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谁把你捆来的?”

  看来这地方确实暴露了,既然捆在这里的是活口,那说明那个绑人的人还会回到这里来。

  自己的手术费和仓库的保密□□息相关,一想起这里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而自己的手术费也即将落空,林庆有不由新仇旧恨一并算在林夏青身上。

  他气急败坏瞪着林夏青道:“怎么碰上你总没好事?”

  林夏青知道自己逃不过一劫,但也尽量同他拖延时间,斡旋道:“你在板车上装了四只铁桶,一只铁桶百来斤,那车上就是六百斤左右的煤油。一斤煤油四毛多,这是凭票的价,黑市上还要高几分,那你这一车煤油一倒卖,就是三百快到手。林庆有,你在煤油厂一个月工资有三十吗?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一晚上敢挣一年的工资!如果被你们厂里发现你背着他们做这种勾当,你猜猜他们会怎么着?”

  林庆有怒火攻心辩解道:“你懂个屁!这些都是不合格的废油,厂长和外头的人勾结,采购的原料次得根本炼不出纯度合标的油,他个王八蛋自己买手表、买电视,西装革履、皮鞋锃亮,领着老婆孩子全国到处公费旅游,几时管过我们这帮人的死活?出了事也只会拉底下的人顶罪。这批油就是他打点关系压下来的,是他不见天日的罪证,我这叫替天行道,凭什么钱他一人挣,罪全我们底下的人受?”

  林夏青轻蔑砭道:“这不是你倒卖公家财产的理由,你自己主意不正,把心思歪到这上头来,还妄称什么替天行道。你真那么看不顺眼厂长,这么义愤填膺自己待遇不公,为什么不去举报,让公安机关公事公办?你只是一块腐肉面前一只弱小无力的秃鹫,弱肉强食,贪婪地想分一杯羹,但又没能力上桌,所以背后才百般拿替天行道当借口,然后心安理得地行鸡鸣狗盗之事。”

  林庆有被她激的几欲发狂,他真想杀了这娘们!这张能说会道的小嘴真他娘的可恶,刀子一样,一刀刀捅到他的心坎里去。他的卑鄙和恶劣在她的口中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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